快到春节了，街上又将是满目鲜花，不禁想起了那首歌：“卖花来呦卖花来呦，花儿好又香，朵朵鲜花卖不完呦，滴滴眼泪流不干……”，歌声凄婉哀怨，悱恻缠绵，歌声回荡在我的少年时代。七十年代的人，没有人不会唱这首歌的，和这首歌儿一起留在脑海里的，是卖花姑娘花妮和她的瞎眼妹妹顺姬的悲惨遭遇。
《卖花姑娘》是我看过的第一部朝鲜电影。七十年代，文化生活十分贫乏，能看到的电影就那么几部社会主义国家的影片。当时流传着这样的评价：“中国电影新闻简报，朝鲜电影哭哭闹闹，越南电影飞机大炮，罗马尼亚莫名其妙……”尽管那时的电影模式化的东西很多，却是老百姓们日常生活主要的精神食粮。每当一部新的电影上映后，工厂、学校、左邻右舍，大家聚在一起的话题就是片中男女主人公如何如何，除了他们的遭遇让人议论不休外，他们的发型、服装、说话的语调甚至走路的姿势都是人们的谈资和争先模仿的对象。如果谁能首先搞到这部电影插曲的谱子和歌词，谁就会立刻成为人们拥簇的对象，那种虚荣足以让当事人在事后得意很长一段时间。
那时我们要看一场电影，只有等到父母工厂的电影院来片子的时候。记得看《卖花姑娘》时，是一个周末。约了几个同学，分别和家长要了厂里发的电影票，一起来到电影院。去看电影前，就听人说，看《卖花姑娘》一定要带上手绢，电影是很悲的。
年少的我哪里顾得这些告诫，和往常一样，能看一场新的电影，无异于过一个小小的节日，梳好辫子，穿上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衣服，和伙伴们早早地进了电影院。进去以后才发现，人们比看别的电影来得似乎都早些，而且还很安静，完全没有以前看电影前的激动和吵闹，我们几个好动的孩子在这种有些压抑的气氛里也只好安静下来。
电影果然悲悲切切，观众被农村姑娘花妮一家的悲惨命运牵动着。当演到顺姬被地主婆的参汤和炉灰烫瞎了眼睛时，电影院里长久压抑的抽泣声开始成为哭泣声。当演到花妮卖花卖野菜、顺姬卖唱赚钱姐妹俩好不容易向医生买了给妈妈治病的药、但回家时却发现妈妈已经去世的时候，电影院里已经是哭声一片，人们不再压抑自己同情的泪水，身后几位大妈尽管用手绢捂着嘴，哭声依然很大。
走出电影院，人们大都红着眼睛，有的人手绢还拿在手上。印象中看电影的观众里，中老年女性居多，也许男人们在得知大致剧情后怕悲悲啼啼有损男子汉形象，干脆不来了。
我没有带手绢，所以，从电影院出来时，碎花衣服的袖口已经是湿湿的了。电影看过很久，瞎女孩顺姬在村口的山岗上、雪地里哭叫妈妈和姐姐的情景，还有顺姬妈妈那双在冰水里洗衣服的双手，久久在我眼前晃动着。花妮卖花时唱的这首卖花歌在电影演出后不久，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。
哼起这首《卖花姑娘》，不由得让人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，那种看电影时的激动，那个陈旧的电影院和电影院里压抑不住的哭声，已经打上了深深的时代印记，让每个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不得不涌起浓浓的怀旧情绪。
（作者：卷阿 深圳市纺织（集团）股份有限公司）
